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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泳 . 捉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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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    浮小白,男,身居城市,常念乡野,静观世事。诗人,手机摄影爱好者。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 

大约八岁时我就学会了游泳。夏天的中午或傍晚时分,在生产队一个名叫岩洞湾的堰塘里,一群儿童和收工后的大人们在一起,热火朝天的嬉闹着,小伙伴们张开手掌使劲地拍打水面,溅起老高的水花,攻击或是借此躲避对方。我站在堤坎边的浅水处,出神地看着那些大人们潇洒轻盈的划水姿势,心里羡慕极了,当时大约二十来岁的陈自强踩着水靠近我,他说我来教你游泳,他叫我把头埋在水里,然后比划着叫我只管用双手胡乱击打水面,说完他就离开了。我真的照做了,脚也用上了劲,当我抬起头来,一下子吓懵了,我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:!我在渐渐下沉的过程中,本能喊叫着,双手在空中乱抓,但也许是因为太闹腾了,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,在极端的恐怖与绝望中,我双手乱打双脚乱蹬,当我再次抬起头来,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堤坎边,我的脚稳稳的踩在泥石上的时候,我呛出了很大一口水,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:我救了自己!待我情绪稍微稳定了些,我又这样试着游动,只是再也不敢把头埋在水下了,而采用常见的狗刨式,脚背在后边击打起高高的水花。十米,二十米,三十米……一次比一次游得远了,就在这一天,在大家的欢呼声中,我第一次勇敢地横渡了岩洞湾这一塘宽阔的水域。

刚刚学会了游泳,兴致特别的高,所以经常约上吴江雄敏冬阳等,悄悄溜进堰塘里去,一泡就是四五个小时,双手的纹路都泡得松散发白了,即使天擦黑了,也没有上来的意思,我们常常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——打猪草,慌忙之中,偶尔也偷人家地里的小菜或生产队的苕藤,回家之后,挨骂,甚至挨打也成家常便饭了。小时候,为了获得一点肠胃或精神的快感,肉体皮囊付出一点代价那是在所难免的啊。

有一次父亲从外地出差回家,绕道堰塘的堤坎,把我和四弟的衣裤悄悄拿回家去了,我们只好双手捂着自己的羞处,裸着晒黑了又被水泡得有点泛白的身体,抄一条小路从后门回到家里,现在我们还偶尔提起这生平仅有的一次“裸奔”。当时父亲见了,只是对我们说羞死人了哟,也没有打骂我们。但两弟兄从此收敛多了。

那时年龄小,什么都不畏惧,比如跳水,我的胆量在同伴中是最大的。那时,我们称跳水为“栽水”,一般是双掌合十放于前,接着头部入水,再是身体和腿脚入水。只有我一个人敢从近十米高的堤坎上往下栽水,入水的瞬间,自己仿佛能听见“醋”的一声,那感觉爽极了,过瘾,因而乐此不疲。后来大哥见了,吓唬我说,你再跳嘛,水里面有一根竹竿,从你的脑门直接捅到你的屁眼,我稍微想象了一下,不寒而栗,从此几乎就放弃了“栽水”这项专利。

年龄渐大了些,大概十来岁了吧,觉得只在本队的堰塘里游泳,实在太不过瘾了,于是跟着比我大好几岁的二哥、杜先华、莫如华和堂兄雄奎,到邻近的三大队的堰塘里去游,那堰塘在一大片水田的下方,平坦而开阔。二哥和杜先华是生产队里游泳的好手,有一天我和他们比赛,我游的圈数最多,速度也最快,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。我把三大队的堰塘看成福地,不惜走远路也偷偷的到那里去游,我喜欢平躺在水面上,初夏时节,周围土里田坎上一人多高的大片大片的包谷苗,绿意欲滴,它们摇曳着身子,发出簌簌簌的声音,风帘翠幕,倒映在我幼小的心田里,我觉得那摇曳颤抖的是我心尖上最柔弱敏感的部分!我童年的那些时光是多么的色彩缤纷充实美妙啊。


             


随着游泳本领的提高,我有些飘飘然,不满足也不屑于和本队的同伴们相比了。我听说一队和二队的王显成范龙恩文顺员任善明游泳很厉害,通过同学的介绍,我们很快就熟悉了,他们都住在渠江边,只需几分钟就可以下到河里游泳了。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到江边,看着潮口湍急的流水,我感觉河岸也在晃动一样,我连脱衣裤的勇气也没有了,往对岸看去,河中间是巨大的石滩群,他们叫它滩盘,石滩的那面还有很远才是对岸,我隐约感受到水的强大和自己的渺小,他们几个挥舞手臂,搏风击浪,镇定自若地招呼我下去,我摇摇头,看着他们,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,尤其是王显成,他的上半身好像都露在水面上,双手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,手掌在接触水面的一刹那,有一个倒腕的动作,那水就会发出清脆的“啪啪”的声音。我终于禁不住他们几次三番的串掇,脱掉了衣裤,先用水将前胸后背打湿,适应一下水温,就试探着下了水。这样,我真的就下水了,我开始迷恋上这清澈美丽妖娆多姿的渠江了。

在这里游泳,全然不同于堰塘,堰塘里的是死水,需要人给它带去生气,而江水不同,她自己在前行着生活着,我纳闷:她为什么给自己布置了那么多漩涡和暗礁。我很奇怪,从那时起真的就开始观察和思考这样一类的问题了。追溯起来,我后来喜欢文学,跟这段时光不无关系。最近,我完成了一篇小说《水》,写了我险些葬身急流之中的经历,和感慨似水流逝的时光,以及成长的尴尬和遗憾,这些,都与渠江和我在渠江里游泳有关。

有了这一段搏击风浪的经历,我觉得自己的胆量大多了,我隐隐约约感到,将来一定有更加宽阔的水域供我遨游。后来,就是在嘉陵江和长江里游泳也毫无惧色,想起几年前,和诗人阿兮兴中阿海在长江里游成一圈,把一群鱼追到岸边,然后捉进预先准备好的水坑里的情形,我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和童年。 

 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

我从小就不喜欢钓鱼。在我看来,钓鱼太麻烦,要制作钓竿、鱼线、鱼钩,还得挖蚯蚓,或准备熟红苕条,家离渠江也远,少说有三四里路程吧。对于心急的我来说,费这么大周折钓回几条鱼或几个肥参子,来敷衍口腹,实在有些划不算。远不如下田或到河塘里去摸鱼来得直接爽快。

童年时的家乡水草丰茂,雨水充足,肥田沃土里的庄稼一茬一茬的丰收着。农药少用,甚至连化肥也用得不多,没有人喂养,但泥鳅黄鳝鱼虾一代一代自然健康地生息繁衍着。每逢大雨,小军吴江雄敏四弟等几个小伙伴便拿着巴篓撮箕奔走相告,捉鱼去,捉鱼去!那些田缺口下的草笼里通常不会让我们失望,往往能收获几条泥鳅黄鳝,几个被网住的鲫鱼鲤鱼,有时还能逮住罕见的肥壮的乌棒呢!有些田里的水漫到下方的石坝上,浅浅的一层清水随石坝的形状泛起好看的波纹,二三指宽的鱼儿拍打着尾巴啪啪啪的游动着,我们按上去,活蹦乱跳的生命在手心里挣扎的感觉真是惬意极了,我们并没有把鱼当成猎取的对象,而把它们当成相与玩乐的伙伴,至于鱼儿的最终的命运,好像不是我们几个小伙伴所能操纵的了。那年月虽然极少食鱼、肉,但大自然带给我们的快感还是远远大于口舌之欲的。

下大雨捉鱼的情景令我们多年后仍心向往之。今天,化肥农药的过度使用,环境的严重污染,利欲熏心涸泽而渔的捕捞方式等等,即使我们常常梦回从前,但也知道,那种情景将永远无法再现于现实之中了。雨后呼朋引伴捉鱼去的情形,一年之中毕竟次数有限,更多的时候是主动下到田里去捉。记得有一次,好象是仲夏时节的一个中午吧,我偷偷吃掉了母亲赶场给我和四弟买回的水果糖,四弟知道后,哭闹着告了状,母亲抓起一根竹棍边吵边朝我走过来,其实母亲从来没有打过我,但我不能判断这一次是真要打呢还是吓唬我,我使劲恨了一眼四弟,便如飞地从后门跑出去,在外边石坝上溜达了好一阵仍然不敢回去。当我躲到竹林下的水田边时,听见了田缺口淙淙淙的流水声,我高兴地跑过去,发现两条鲫鱼正逆着水往上窜。于是分开已经泛黄低垂的稻穗,一头钻进了水田深处,发现中间一个大水坑里有好多巴掌大的鲫鱼鲤鱼在游动!我兴奋得忘记了刚才的事,直起腰朝家里大声地喊:冬阳冬阳,拿水桶来装鱼!半桶鱼儿化解了兄弟之间水果糖事件的仇恨。祖母、母亲和二姐围过来,我得意的拍了拍四弟的肩膀。

每到秋天收割完水稻,稻草被拖到田埂上,露出一块块本色水田的时候,就是我捉鱼的黄金季节了。系一个大大的笆篓在瘦瘦的腰上,穿一条短裤,光着上身就出发了,由于天热爱生疮,我的头顶光光的,母亲还给抹上一层痱子粉,但每次回家,那层痱子粉都不见了,代之以满头满脸的泥污。我捉鱼一般先从近处的水田开始,如果捉的鱼或泥鳅黄鳝足够多了,就早些回家,如果近处捉得少,就低着头一块田一块田地前进,有一年,我一直捉到邻近的大队去了,离家至少有七八里地。  这时,天空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,我吓坏了,赶紧往回跑,但我还是跑不过雷雨的速度,被这阵雨淋成了落汤鸡。泥水顺着头脸往下流,成了一个大花脸,一个牵着牛吃草的老大爷指着我直笑,他缺掉两颗门牙的口形,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。

不久,雨停了,太阳出来了,我又下到了田里,当我从泥洞里轻轻地提出一条泥鳅直起腰来的时候,我呆住了:就在不远处的山岗背后,一条彩虹横卧空中!纯一色的天空,七彩的虹,和青黛的山色,震撼了我幼小的心灵,对天生敏感脆弱的少年而言,这样的色彩真像是一堂美学启蒙课。那天,捉了多少鱼,我真的记不清了,我只觉得笆篓里装满了梦幻。



   【村居亦安 浮一小白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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